晚星<8>
张佳乐拎着早餐敲响门的时候，有点后悔昨天自己的冲动。
昨天回去之后，张佳乐完全想不通自己为何要和他吵起来。后续的是否还有他的任务还真说不准，孙哲平现在也算是霸图的合作方，也并非完全说不上话。现在两人也仅仅只是合作的关系，他应当用微笑来应付孙哲平。
张佳乐也不知道昨天自己仅仅是不满对方的语气，还是想纯粹想发泄自己多年来挤压的情绪，亦或是企图用愤怒掩盖怎么都缓解不了的尴尬。
但是孙哲平已经不是他可以随意对之敞开铠甲，袒露心声，倾倒情绪的人了。
特别是收到张新杰让他第二天一早去接孙哲平到霸图的短信后，张佳乐懊恼地一头栽倒在床上，埋进松软的被子。
门铃响了几次，都没有反应。正当张佳乐准备死命砸门的时候，门开了，孙哲平穿着背心和裤衩，满脸睡痕，对着张佳乐打了一个哈欠，哑着嗓子说：“早。”
张佳乐又觉得愤怒的心头燃起了火苗。自己在给他买早餐的时候，这货居然还在睡觉。
他黑着脸，一把推开堵在门口的孙哲平，自顾自地走进了厨房，拿出碗筷，将早餐从塑料袋和塑料盒里拿出来，移进碗里。
张佳乐把早餐端上桌的时候，孙哲平也正好洗漱完毕出来，看着张佳乐摆了三副碗筷，便开口说道：“两副够了，叶修已经出门了。”他坐到张佳乐对面，看了眼碗里的不明固液混合体，问张佳乐：“这什么？”
“甜沫。”张佳乐说着又把另一个碟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，“这儿油炸糕和馅饼。就这些，爱吃不吃。”说完张佳乐就拿起一个金黄的油炸糕往嘴里送，甜甜的味道盈满口腔才觉得心情好了一点。
孙哲平看着他吃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样子，也拿起一个往嘴里送。孙哲平其实不爱吃甜的，但张佳乐爱吃，以前老拉着孙哲平陪他吃各种甜食，久而久之孙哲平对甜食的接受度就大了起来。
“味道不错。”孙哲平觉得有点干，拿起装甜沫的碗直接喝了一大口，把碍事的勺子拿出来扔在一边，又喝了一口。“这甜沫是咸的？”直到快把一碗都喝完了，孙哲平才开口问道。
张佳乐翻了个白眼，用表情对他说“你觉得呢”。
“怎么叫甜沫？”孙哲平毫不在意，继续问道。
“不然怎么能成济南二怪之一。”张佳乐想了想又说，“好像是来自哪句方言，哎呀，记不清了。”
孙哲平不可置否，扬了扬碗表示在来点。张佳乐便把原本给叶修的一碗给他，他却只倒了半碗走，把碗又递还给张佳乐。
“你全吃掉好了。”张佳乐摇了摇头。
“够了。你多吃点。”孙哲平看他不接，便直接把碗放到了他面前。
早餐的后半段又陷入了无言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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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停车库，张佳乐刚打开驾驶座的门，孙哲平便夺了他手上的车钥匙。“我来开吧。”他一只手攥着钥匙，一只手捏着张佳乐的肩膀。
张佳乐腹诽着你开就你开，你开我正好休息休息。他甩开孙哲平的手，在车前绕过，钻入了驾驶座。
这是张佳乐第一次坐孙哲平开的车，他开得比张佳乐稳很多。张佳乐想起曾经买不起车的日子，几乎靠双腿和自行车。K市的上坡不少，每次都骑得张佳乐气喘吁吁，然后孙哲平就会看着他涨红的脸嘲笑他体弱，他气呼呼地回道：“我才不体弱，载着你上坡都轻轻松松！”但直到分别张佳乐都没有载过孙哲平，倒是被孙哲平载过好几次。
孙哲平侧过头看了眼低头玩手机的张佳乐，突兀地问了句：“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？”
张佳乐愣了愣，看着窗外淡淡说：“就这样。”
孙哲平没有回话，张佳乐憋了半天，还是没忍住反问道：“你呢？你这几年又过得怎么样？”
他耸了耸肩，和张佳乐一样用了三个字形容过去几年的生活。“就这样”三个字像是一面盾，将提问者抵挡在外，用冰冷的铁皮示意对方不要再问下去。
“乐乐。”孙哲平直视着前方，双手死死抓着方向盘，“对不起。”
张佳乐许久没有被这副熟悉的嗓音叫过这样亲昵的称呼了，突然在这样一个尴尬的时间点听到，有点恍惚。他咽了咽口水，感到有些口干舌燥。“对不起什么？”
“五年前，我是迫不得已的。”孙哲平没有说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一去不复返，在张佳乐看来他也不打算说出来的样子。
张佳乐看向窗外，阳光正好，甚至好得有点刺眼了，刺得他眼眶发热。“没关系，都过去那么久了。”
他不觉得自己就这样原谅对方了，但时间过去那么久了，当初埋下再深的埋怨也被时光冲刷得寥寥无几。他第一次觉得时光流逝、时过境迁真是好东西，让他更牢靠的抓住一些什么，也把有些曾经执着的事物抛于脑后。
他在心底偷偷松了一口气，一直剑拔弩张般绷紧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放松。他说“没关系，都过去了”，既是在回答孙哲平，也是在安慰自己。
没有人是离开了谁就过不了的，他们当初也并没有承诺过彼此要一直这样执手走下去，只是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。孙哲平只是先放手了而已，没有理由去怪他。
“没有过去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张佳乐终于转过头来，看着孙哲平棱角分明的侧脸。
“我过不去，张佳乐。”他把车在路边停下，转向张佳乐，目光相对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，“这五年来，我一直很想你。”
因为他违规停车而堵成一串的车辆，在后面将喇叭按得震耳欲聋，张佳乐被那句话和不绝于耳的刺耳汽笛声弄得快要耳鸣。
TBC